米基基基

【井滔】友达の诗(幻夜番外中2.0)

井进贤走进茶水间,有人刚好挡在他面前。


井进贤微微侧身,唔该。


对方一语不发,纹丝不动。


井进贤只能绕过对方,贴着雪柜走过去。


一只手从后面拉住他。



井sir! 



井进贤搁下咖啡杯,回过头,看着从刚才一直挡着去路的程滔。隔着镜片,他垂下眼帘瞥了一下拉着自己袖子的手。


程滔慢慢收回手,看着井进贤的眼睛:倾下?


井进贤开口,淡淡地:“ 公事去办公室,其他事在警局不方便。” 说罢便端起咖啡杯作势要离开。


程滔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的杯子,抬头急急地说:那今天晚上,我去你家。


井进贤看着他。


……聊。程滔有些面红,亡羊补牢地吐出最后一个字。


“随你。” 井进贤脸上依旧波澜不惊,他从程滔手底抽出咖啡杯,转身离开茶水间。




井进贤家的窗户黑着灯。刚才按过门铃,晴晴去了女童军,菲佣也请了假,家里并无人开门应答。


程滔趴在方向盘上,觉得自己好挫败。



他在车里点了烟,一根接一根抽烟。脑海里走马灯地闪回这两天的情景,以及过往的点点滴滴。


其实现在回想,前几日吵架的细节已经不太记得清了,反倒是以往和井进贤过往相处的日子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失散了三十年,他们总是很珍惜相聚的日子。在还未把关系发展成今天这幅僵局之前,井进贤下班后总是约他陪晴晴一起散步。


印象里就是沿着眼前这条坡路走下去,经过几家挤挤挨挨的钟表店和糖水店,会有一道又细又长的台阶,中间一排铁制的扶手。


晴晴最喜欢顺着扶手,扶着他和井进贤的脖子玩滑梯。


程滔脚步快,总是揽住晴晴的腰,咻地一下往下直落两节台阶。


井进贤则是慢慢地走一阶。


等和晴晴一路大呼小叫地跑到底,程滔笑着直起腰,回过头。


井进贤正站在台阶上,他不戴眼镜的时候,整个人的线条都放松了,眼睛清澈柔亮,看着一大一小。


橙黄色的灯光穿过树冠洒下来,照在男人英挺沉静却带着浅浅笑意的脸上。


那条路,像是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程滔靠在椅背上,侧过头看着副驾驶座位上扎着漂亮缎带的生日礼物。


再过两天就是井进贤的生日,算一算时间,那会儿他还在格鲁吉亚没回来。


他始终还是想亲手把礼物交给他,然后再说句sorry, 或许还有另外一句……


他这么想着,脸上竟然有些微微发烫,心里也有些忐忑,拿出手机重新拨打电话,依然无人接听。


程滔看着照后镜中的自己,无奈地笑了笑,把烟蒂扔出窗外,闭上眼。



井进贤的助理实习生Pauline看着程滔脚步匆匆赶往办公室,连忙起身拦住他。


程sir,不能进去!井sir和骆处长在里面开会。



Pauline一脸诧异得看着程滔:程sir,你不是应该去准备了吗,你们今天晚上飞格鲁吉亚吧。


程滔一怔,抬眼看向遮得严严实实的单向玻璃,视线又落到墙上的时钟。指针不近人情地向前走着。

他的眼神暗了暗。


程滔转向Pauline:“ 你能不能帮我做件事?” 



井进贤和骆sir的会开到天黑才出来。骆sir出门的时候停了一停,看着井进贤:“ 有急事?”


开会的时候,尽管大家都聚精会神,骆sir还是发现井进贤几次下意识投向腕上手表的视线。


井进贤愣了一愣,又很快恢复以往淡漠冷静的样子:“ 不,没有事。”


骆sir点点头,然后无意地提起:“ 可能程滔他们现在已经上飞机了。” 


没听到井进贤搭话,他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井进贤站在原地,表情依旧,但仍能察觉出因为骆sir方才的话,整个人一下子紧绷起来。


外表冷硬得像是铁石,在反复敲击下毁出一道裂缝,才知内里是怎样的温柔。


骆处长微微有些动容,伸手拍了拍井进贤的肩膀:“ 程滔一直是个很好的警察,相信他。” 




是夜,办公室门被扣响,井进贤才从落地窗前回过神。


他俯身在烟缸的层层烟灰里摁灭烟蒂,说:“进来。” 



门应声推开,是叶志帆。



叶sir将一瓶装饰着精美缎带的红酒搁在井进贤桌上:“ 程滔托我带给你的生日礼物。”


是一瓶波尔多红酒,1978年,正是井进贤出生那一年。


叶志帆指着酒瓶,开玩笑:“ Chateau Lafite Rothschild,这小子花大价钱了。我生日都舍不得给我买的。”


井进贤凝视着红酒并不说话。


叶志帆叹了口气,正色:“ 阿滔去出任务赶不及你的生日,但心里总是惦记着你的。你们费了那么大劲才相认,才更要珍惜,别为了一点小事搞得生分了。” 他看着默不作声的井进贤,仰起脸转了转眼珠,一手搭上他的肩,“ 他在国外联系也不方便,等他回来,一起聊一聊?”


井进贤转过头,窗外是四面八方围拢的摩天大楼,成百上千的齐齐整整的窗口亮着灯光,倒映在他低温深色的镜片上,是钢铁森林独有的迷踪景色。


这颗亚太最璀璨的明珠曾经有过让人艳羡的繁荣和热望,也在短短几十年之后,快速地萎靡黯淡,蒙上斑驳的尘埃。如同这座城市里许许多多的人一样,衣着光鲜也掩盖不住沉重而缓慢的脚步。


他抬头举目,目光穿越烟气沉沉的天空。


三万尺之上的高空,低沉的隆隆发动机声中,程滔披着薄毯,斜靠在座椅中并不安稳地睡着。




广袤的西亚大陆,临近喜马拉雅山脉和高加索山脉,即便5月,依然看得到白雪皑皑的连绵雪山。


程滔一行人的任务是联合当地军队剿灭一支恐怖分子团伙,保密程度是top serect。他们的落脚点在格鲁吉亚与俄罗斯的边境线,对外通讯一概没收。井进贤生日那天,程滔结束了前一天紧张的工作,顺了罐冰啤酒,凌晨爬到窗边欣赏辽阔安静的夜空中最璀璨的星星和银河系。突然看到雪山尽头有晶莹微亮一闪而过,他才意识到自己看到了流星。


来这儿之后,他曾听当地的军人闲聊时提起,当流星划过雪山山顶,便是雪山女神神迹显灵,任何愿望都能实现。



程滔赶紧搁下啤酒罐,双手合十,闭上眼许愿。


许愿阿井39岁之后接下来的日子平平安安,和晴晴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


许愿阿井看到自己送的生日礼物能快点消气。


也许愿——



程滔伸开手臂,顺势向后一仰,砸进柔软的床垫中。


他看着窗外夜空清澈,星斗满天,一会儿组成大熊星座的样子,一会儿组成天秤星座的样子。这么美丽的景色,如果阿井在的话……


他眨了眨眼睛,吐出一口气,眼底有些酸涩,心口被温柔地牵痛,他真的好想阿井啊……




两周后,警局里传来消息程滔即将带队归来,同时盛嚣尘上的还有程滔出任务受伤的风声。


井进贤推开洗手间隔间门。他今天一整天气压都很低,在会上极其少见地发火了。原本是座寡言少语的死火山,现在却处在随时爆发的边缘。Pauline只是进来送杯咖啡,接触到井进贤镜片后漆黑得没有一丝光亮的眼睛,又背后发凉地赶紧逃了出去。


会议室里气氛一片安静,井进贤莫名烦躁,便找了个借口出去。他在隔间里冷静了一会儿,下意识整了整领口,想推门出去。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井进贤心头一跳,停在把手上的手顿了顿。


是程滔。程滔回来了。


他心头洋溢出难以抑制的狂喜——



程滔一边不急不缓地洗着手,一边压低声音:“ 都听说了?” 


阿庄无奈:“ 都听说了,程sir远赴海外,为了完成任务,英勇负伤。” 


程滔看上去有些得意:“ 那你老板呢,也听说了吗?” 


阿庄嘀咕:“ 想不知道都难啊,你让你们组的人在整个IFF宣传你受伤了,他能不知道吗?” 


程滔嗯了一声,从一旁的抽纸箱里抽了两张纸擦手。


阿庄关上水龙头,靠在水池旁,小心翼翼地打量程滔。程滔看上去和两周前离开没啥变化,除了路途奔波看上去肤色有些暗淡,倒是更挺拔了,西服都掩不住手臂上出任务练出来的块儿。


“ 程sir, 你真没受伤啊?” 


程滔失笑,把纸巾扔进底下的垃圾桶:“ 我受伤?你也那么入戏啊?” 


阿庄放下心来,但他又挠挠头,呐呐说:“可是,我老板不中意别人骗他的……” 


程滔不以为意,耸耸肩:“ 对着你老板做戏嘛,反正都不是第一次啦。” 他脑子灵活,惯常会使些小手段达到目的,当初也是和骆sir联合演了一场大戏才逼得井进贤暴露真实身份。


这次让这个黑面神也担心担心自己,感情到位了接下来就可以顺势和好了。程滔拨着心里的小算盘,不免有些得意的雀跃。


他拍拍阿庄的肩膀,便自行离去。


阿庄叹了口气,重新抬起头看向水池前的镜子,却在触及镜中突然出现的人影时愣住了。 



程滔的归来让整个IFF都陷入了欢腾,相熟的同事都扑上前关怀备至,甚至连一向独来独往的行政部都站在二楼走廊看热闹。


程滔对每一个问他有没有受伤的同事都报以暧昧的微笑,说小事。大家都觉得是程滔不爱聊伤病,心里更为佩服。程滔笑盈盈的目光扫过人群,又停留在紧闭的单独办公室大门上。


这时候Pauline路过,程滔连忙叫住她:“ 井sir呢?” 


Pauline指指会议室方向:“ 开会呢。”


话音刚落,就见会议室门开了,人群鱼贯而出,井进贤走在最后和骆sir说着什么。程滔眼尖一眼瞄见,想都不想就挤出围着自己的人群朝他走过去。


可是井进贤整个过程并未朝他的方向看过一眼,和骆sir聊完,便径自走向办公室,随手关上了门。


那扇合上的磨砂玻璃门生生止住了他的脚步,程滔纵然有一百句话,也都堵在了喉头。


倒是骆sir一眼望到程滔,又惊又喜地走过来:“ 阿滔,你回来了!”


程滔连忙敬了个礼。他收回意外的心情,只觉得井进贤可能太忙了。他想着,和阿井还有大把时间总有机会慢慢聊,便渐渐安下心来,专心和领导同事social。 



可是这个机会他迟迟没有等来。



井进贤把自己关在办公室,连哪怕只是作为上司的一句表面的问候都没有带到。程滔从一开始的满腔期待,连座位都不敢离开,怕井进贤出来见不到自己,到最后蔫哒哒,魂不守舍地看着那扇紧闭的玻璃门。


换成是以前,他可能就直接冲进井进贤办公室了,但现在不一样,现在的自己无论在回来的路途上给自己做了多少心理建设和想了多少鬼点子,可一看到井进贤,只是看到一个背影,心里都会升起近乡情怯的微妙软弱。


程滔婉言谢绝了想办欢迎party的同事的热情邀约,同事们体恤他受了伤需要静养,叮嘱他早些回去休息,便自行离去。程滔长长的舒出一口气,转头看向灯光明亮的办公室。


然后抿了抿嘴唇,重新坐回座位。



不知过了多久,办公室大门后的人影晃了晃。井进贤推开门出来,隔着一条走廊一抬头就看着程滔。


后者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




两人心中都藏着心事,都没有说话,都等着对方先开口。


还是井进贤先说话:“……回来了?” 


程滔等了半天,就等到井进贤这么句不咸不淡的,闷闷地回了一句:“ 回来了。”


井进贤点点头,转移话题:“ 我去煮咖啡。” 说完作势要离开。


“阿井!” 程滔从身后喊住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不是还在生气吧,是,我之前做的的确不对。但你也……” 


他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他看见井进贤回过头,看着自己,目光却是陌生。如铅块,似尘霾,沉沉压在心上。



井进贤开口,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问你一件事。” 不等程滔反应,他接下去:“ 你受伤了吗?” 


程滔一愣,他设想过井进贤会问他这个问题,但不会是这样的语气。


他越想越可疑,越想越不安,犹犹豫豫地回答:“我……”


井进贤继续:“到底有没有?” 


程滔有些生气,答道:“ 有!”


井进贤问:“ 伤在哪里?”


程滔脸色都变了,直接反问:“ 你审我啊?” 



井进贤看着他,那张自己记了三十年的脸。曾经和自己针锋相对,也并肩作战,也曾经在黑暗中靠近,近到可以感受到睫毛划过,簌簌而动。


那双乌黑圆润的眼睛,以前曾经多么温柔地照出过自己的影子。


三十年铁壁铜墙的冷漠防御墙,因为他,可以不堪一击到了一个轻轻一碰就会支离破碎的地步。


在厕所隔间里听到的那句话,原本的柔情潮水冲袭得崩溃瓦解的心一下子变得寒冷,就连呼吸的空气也是冷如冰霜。


“程sir。” 井进贤听到自己仿佛从雪堆里挖出来的声音响起,“ 又想作戏吗?” 



程滔身子一震,看向井进贤,想说话,嗓子却如同堵住。


井进贤转身离开。


程滔下意识追上去,伸手一把抓住井进贤的手臂。


井进贤轻轻掰开他的手指。


“阿井,不是的!” 程滔沙哑着嗓子喊他,声音惶惶,“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和你作戏,我是真的……” 


是真的,喜欢你。



在格鲁吉亚,那一日流星闪过天际,他向雪山女神祈愿,祈愿下一次他站在井进贤面前,能坦诚地问他愿不愿意和自己在一起。


不是以朋友的身份。


无数画面呼啸而来排山倒海,他抓不牢看不清留不住,他和阿井之间隔着三十年,比香港与菲律宾偏远村庄更遥远;却又近得,只剩一个拥抱的距离。


他愿意走出这一步。就算井进贤生活在黑暗里又如何,哪怕失去天光,程滔也要留住他。



井进贤看着程滔的双眼,开口:


“ 程sir, 我们还是当回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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