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基基基

【井滔】友达の诗(幻夜番外中)

井进贤盯着书桌上的报告书,半小时前骆sir在上面签字,同意了两天后的跨国反恐行动由程滔带队完成。


一式两份的中英文计划书,上面盖着显眼的confidential 字眼,末尾是骆sir的签字,再往下就是程滔龙飞凤舞的签名。


很有程滔本人的风格,张牙舞爪的。



井进贤从办公室的落地窗望出去正好能看到程滔的办公桌。程滔正在做最后的准备,有熟悉的同事上前和他打招呼,他便收起手机站起来,勾肩揽背和对方笑盈盈地攀谈起来。


程滔是气氛的制造者和控制者,他总有办法让对方在聊天相处中获得愉悦感,再难搞的人都很难讨厌他。


但前提是他想。


井进贤隔着单向玻璃把两人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心里盘桓着一股莫名烦躁的冲动。



这距离他把程滔扔在车里自顾自回自己公寓那次整整三天,这期间他们除了公事往来,私下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井进贤点开what’ app,聊天界面里置顶的一个对话框,备注是“阿dee”。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在好几天前程滔问他要不要一起吃午饭,他回的一个好。非常成年人的冷战方式。


井进贤看着窗外程滔忙碌的身影,又想起那天程滔在车里捂着肚子喊疼。


那天他是不是力气真的太大弄疼他了。他盯着聊天界面里程滔的头像出神。


程滔虽然床上总是不老实,但平时不是那种受点伤就呼天抢地的人。粉岭集训的时候,井进贤就看出程滔特别能忍。他忍不住,一定是疼得受不了……


井进贤扔下手机,站起来,走过去推开门。


“ 阿……”



“阿滔!” 热情的呼喊从门口响起,程滔一抬头,叶志帆和骆sir 笑眯眯地站在大门口。


“师父!” 程滔眼睛一亮,急忙上前,“ 你怎么来了?” 他看了眼骆sir 开玩笑,“ 哇大sir又从CIB挖人啊?”


叶志帆干笑两声,全天下也只有程滔敢当着骆sir的面开这种没大没小的玩笑。


骆sir笑而不语,示意两人先聊,他有要事先走一步。


叶志帆目送骆sir离开,又回过头:“当然是来看你小子。听说两天后要去格鲁吉亚出任务?” 


程滔耸耸肩,小声和叶志帆嘀咕:“ 其实这次任务之前,我都不知道格鲁吉亚在哪里。”


“那你行不行啊?” 叶志帆担心地看着程滔满不在乎的样子,“ 别又和西班牙那次……”


“嗨大吉利是,你盼我点好的得唔得啊。”


两个人说说笑笑一番。叶志帆突然想到:“ 这次阿井不和你去吗?” 


程滔听到这个名字,脑子里嗡地一声,一时间竟然语塞。他佯装低下头看手机收发信息,然后含糊其辞:“ ……不去啊,他是头儿,有重要的事做。”


“ 这么放心你?” 叶志帆半真半假地开玩笑,“ 上次西班牙阿井说以后要看着你,也就隔了大半年,居然放你出去了?” 他环视下四周,突然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井进贤,连忙打招呼,“ 喂,说曹操曹操就到。阿井!”


程滔放在手机键盘上的手指一滞。


井进贤上前:“ 叶sir。好久不见。” 然后视线落在一旁程滔的身上。程滔借着低头喝咖啡,闪避眼神。


叶志帆的视线在两人之间飞快地扫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地伸手搭住两人的肩:“ 呐,都说好久不见了。那今天中午你俩请我吃顿饭,带我看看你们IFF的伙食,好不好?”


还没等程滔开口,他抢先一步:“ 你以前说过的,一如为师终身为父。现在你Daddy千里迢迢过来看你,别说敬茶叩头,饭总要请吃一顿吧。”


“ 我……”


“好啊。” 井进贤沉声应到,镜片后他看向程滔的目光意味深长,“ 我去订位。”


“你看阿井多痛快,就这么说定了。” 叶志帆拍拍程滔肩膀,趁井进贤没注意凑过去小声说,“ 凡事吃顿饭,聊开就解决了。”


程滔在心里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井进贤有事外出,顺便先去订位。叶志帆坐在程滔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伸了个懒腰,“三十年的朋友,又是过命的交情,至于现在连坐下来好好吃顿饭都做不到吗?”


程滔闻言看向一边:“你知道了。”


叶志帆从鼻子里哼了一口气:“你们心里藏不住事样样都摆脸上。” 他侧过头看程滔,“ 前几天你不是还问我他喜欢什么吗?阿井组织的事都过去了,按理说你们也算是苦尽甘来,又有什么说不开的事要搞成这样?”


“就是因为没有过去。” 程滔脱口而出,迎上叶志帆探究的目光又突然失了底气,“我又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


叶志帆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标准的“你自己信吗”的嘲讽笑容。程滔一脸心虚地低下头:“ 我……”



是我想要的太多了。程滔想。


三十年里奀仔为了他被掳走的画面,像是在大脑深处安下一个随机播放开关,在日后无数的日子里一再重复,速度一再放慢,直至在梦里都能看清放大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皱褶。


他是活在自己世界里的证人,法官和被告。是自己的谴责。


他坚持不懈考进警队,当上督察,总督察,再到主动卧底到犯罪集团,想找到奀仔,是为了找到挚友也是希望自己的良心不要再经受煎熬。


可是当井进贤出现,当他了解到那些三十年间切切实实发生在阿井身上的伤害,他意识到这个世界是没有抵消这件事的。无论程滔做了多少,他都没有办法弥补井进贤这些年受到的伤害。



如果阿井当初没有救过自己就好了。


他甚至开始害怕听到阿Dee这个名字,每一声都在提醒他的无能为力和占据了阿井的人生苟活下来的不堪。



可是井进贤是那么温柔又宽容。


他承担自己所有的愧疚与谴责。并且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地,耐心地,温柔地重复,都过去了,不是你的错。


他像三十年前那样,没有逃避,没有放弃自己。




过去那段日子每当夜幕降临,井进贤不服抗抑郁药所产生躁郁和焦虑,都是程滔陪着一直捱过去的。


他们在睡意朦胧中互相依偎着睡去,或是大汗淋漓肢体纠缠无声诉说着他们之间的情感。


程滔甚至开始觉得当年井进贤救了他,也不是没有一点好处。


至少因为这些痛苦,让他们某种意义上两个血脉相连。


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


谁也不能斩断他们之间的关系。



程滔站在刚才叶志帆发给他的餐厅地址前,脑子里响起叶志帆借故离开前的那句话。


“……阿滔,问题永远不会由产生这个问题的思路来解决。你要和阿井好好聊一聊。” 


他走进餐厅,一眼就看到坐在走廊尽头那张桌子的井进贤的背影。他正和桌子对面的人聊着什么,不时把手边的咖啡递到嘴边喝一口,程滔忍不住加快几步上前,却立刻认出坐在对面的人是谁。


这个人程滔也认识,法医中心的陈嘉豪。井进贤的前男友。


程滔停在原地。


这时陈嘉豪伸出手笑着说了什么,井进贤凑近扶上陈嘉豪的手,也笑了起来。即使从背后看,程滔也能想象出井进贤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脸上毫不吝啬浮起的两道酒窝。



自己是他的,他也是自己的。


谁也不能斩断他们之间的关系。



陈嘉豪像是时间到点,便准备起身离开,井进贤礼貌性地起身送他出去,程滔恰到好处地堵在门口强行偶遇。


本来一直挂着笑的陈嘉豪在看到程滔后愣了一愣,面色有些微妙:“ 程sir。”


程滔挑了挑眉,在陈嘉豪背后的井进贤看到程滔面色不对,便上前隔在两人之间:“ 叶sir呢?”


“师父说有事,让我们俩个人吃。” 程滔看着陈嘉豪,语气不善,“ 陈医生,这么巧?” 


陈嘉豪笑笑,眼睛弯弯地眯起来:“ 这家店我之前推荐阿井的,来过好多次了的确不错,红酒牛肉一定要尝尝。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他转身和井进贤告别,“ 下次来法医中心,请你喝我煮的咖啡。” 手指有意无意地攀上井进贤的肩膀掸了掸上面不存在的灰尘。


程滔想都没想伸出手一把桎住陈嘉豪的胳膊,面色看上去像是被激怒,仿佛下一秒就要一拳打在陈嘉豪脸上。


井进贤见状,皱着眉拉开程滔:“ 你做什么?” 


一团电光在脑海里炸开,烧断程滔原本就岌岌可危的理智线。手被压制地动弹不得,程滔看向井进贤又倔又气,眼眶都红了。


陈嘉豪在一旁目瞪口呆。他原本也只是恶趣味上来想逗逗程滔,没想到向来滴水不漏的程滔反应这么大,慌忙解释:“ 呃,不是你想的这样……”


“嘉豪,你还有事先走。” 井进贤出声,脸上原本刚毅的线条更是紧绷。他拉住程滔,压抑住胸口翻涌的情绪,语气尽可能平缓:“ 在这里聊影响不好,我们也出去。”


程滔用力挣脱,看都没看他俩一眼便大步转身离开。



程滔大步朝前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车子,他听见身后井进贤赶上来的脚步声越来越急。


他摁开车锁,拉开车门,却被人从后面用力一把拽住:“ 阿Dee!”


井进贤一着急就会喊他阿dee,此刻听在程滔耳里却格外刺耳。他转身:“我有名字,我叫程滔。”


井进贤脚步顿了顿。


程滔走近一步,薄唇微微扭出一丝弧度,颇为挑衅地看着井进贤问道:“我和陈嘉豪,谁在床上比较疯,你比较喜欢操他是不是?”


井进贤皱起眉:“ 你别这么说话。” 他耐下心解释,“我和嘉豪已经过去了……”


程滔满心闷怒得想骂放屁,过去了还记挂着咖啡?我给你煮的咖啡,你就喝一口,准备留着胃去法医中心喝吗。程滔平时做事都算是进退有度,有理有节,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碰到井进贤的事情总会钻牛角尖,尖利又刻薄:“ 听说你也救过他,是不是每个人你救过都要和他们上床?”


“程滔!” 井进贤脸色都变了,一双眉眼阴沉沉,彷若山雨欲来。


程滔背脊绷紧,那些萦绕在胸口的憋屈此刻终于决堤而出:“ 我们有什么区别?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初你没有救过我,我们今天可能也就是普通朋友。”


——总好过现在这样,连是爱人,还是朋友,都分不清。



井进贤站在原地,想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只是紧紧攥着程滔的手腕。


程滔挥开他的手,刚一转身,肩头却被猛地握住,背部被狠狠摔在车门上。


井进贤一双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自己,眼底翻涌着阴郁复杂的情绪。



丢!居然动手!



程滔不甘示弱地怒视他,眼前却是一黑,井进贤压上来不容分辨吻住他正在开合的唇。


程滔一瞬间因为错愕与震惊而瞪大双眼。


井进贤吻得又深又重,如同要啃食掉他的唇瓣。程滔反应过来立刻用力推开井进贤,但对方的力气奇大无比,推不开就只能竭力抵住他的肩头。


又是这样。


程滔心里无比绝望,每次的标准结局就是上床,又不能下狠手揍他,解决个屁问题。


“井进贤!” 程滔咬牙切齿道,“ 放开我!”


对方却撕扯得更为用力。



“……你听不听得懂人话!我说放开!”程滔真的火了,一膝顶起,直撞井进贤的小腹,但井进贤像早有准备,手掌一把按住程滔的膝盖,并顺势扳住他的肩膀一扭,身子压了上去。程滔正面贴在车门上被压得死死不能动弹。


“ 如果没救你?” 他听到井进贤的声音低沉又有些陌生地在耳边响起,像是压抑着怒火到了极点,“ 我就是救了你,假设有什么用,这么多年你用什么还我!”



“被你操那么多次,总可以还了吧!” 



程滔喊出口的一瞬间就愣住了。闻言,一直抵在后背的力量也停了一下,像是突然泄了气一般消失。



井进贤一动不动,看着程滔,双方隔着一臂的距离,却像两头对峙的牛,谁也不先走近或离开。


井进贤看着转过身的程滔,良久,张口:“你是这么想的吗,这是你一直以来的真实想法?” 


程滔的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




其实并没有那么复杂。


就是这么巧今天陈嘉豪也约了陆志廉订了中午的位,没想到陆sir突然有事,正愁一个人吃都吃不到餐厅的最低消费,听说井进贤是和程滔过来却没位置,陈嘉豪便主动提出让号给井进贤。两个人顺道聊了两句,井进贤说有个认识的骨科医生最近从大陆过来交流,可以帮陈嘉豪看看残疾的小指,偏偏就被程滔看到了。


井进贤想,如果自己一开始就把话讲清楚或许就不会这样。


然而,刚才他喊阿dee, 程滔当下反感的样子,让他突然想起那天程滔车里冲口而出的那句“当初你就不要救我就好”。借着车里些许昏黄的路灯光,他能看清当时程滔的表情。


厌烦的,自暴自弃的。


不是心血来潮,是忍耐了许久。


井进贤不是没想过,如果不是三十年前自己救了程滔,让程滔欠了情,程滔和自己的关系还会不会是这样。


……


“我不想放开你。”


“做我男朋友吧。”


“我是真的喜欢你。”


这些话曾经在程滔心无旁骛沉沉睡在自己怀里,在井进贤唇边百转千回却始终没说出口,往前走一步是掉进花海还是刀山,谁也预料不到。



过去的三十年把自己变成一块恶性肿瘤,搞不好哪一天就触雷。


是程滔不肯放下自己的情谊让自己有了机会。那些从心里孽生的情感,伸出湿冷黏腻的触角,像黑暗向往光明,纠缠着程滔上了床。


而程滔有几分是出于真情,有几分是出于愧疚。他刻意忽略了。


这一次,或许是上天给的机会。




外面霾了半日的阴天,一道闪电劈过,天际响起压抑的隆隆声,终于落下雨来。


程滔开着车行驶在车道上,风夹着水滴扑上车窗。带着淡淡腥气的雨水,沿着车架,蜿蜒滴落。


要经过一条窄巷,视界里刮雨器频繁的刮动,程滔降速,慢慢地打转方向盘。


但狭窄的路沿和拥挤的杂物阻隔去路。


车头一次次的,调整角度方向。


但进不去。



天边的雷声轰然响起,程滔宛若被惊雷击中,猛地回过头去。


右侧的座位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只有窗外有经过的撑伞行人做手势好心提醒他换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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